Major Celliers

《跖犬》

坏刀:

混沌武士同人
无幻x仁
微历史向
长崎一别之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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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跖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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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无幻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骚乱,身边有布料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他懒懒地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眯起眼睛看着身边的仁披好衣服,拿过眼镜戴上。仁趴在窗边向外看去,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晃着映着他苍白的皮肤,平日里一直束在脑后的黑色长发散在肩背上,从耳鬓软软地垂下几缕。


不远处的民宅燃着火,幕府的官兵正叫骂着拖了几个人出来。无幻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好像是和那些地下叛党有关。最近流言四起,说有些人企图推翻幕府,举国上下都搞得人心惶惶。仁躲在窗后紧皱着眉盯着那些幕府军,若有所思的样子,无幻就蹭过去陪他一起看着,说,别担心,又不是冲我们来的。


仁转过脸来,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眼问,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些倒幕派的人走的挺近?


无幻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倒幕派?都是一些整天喊着德川去死的二十岁小鬼,能搞出什么名堂。他解释着,顿了顿又满不在乎地笑着补充到,不过反正也都是幕府逼他们到了这种境地。


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如果让幕府知道你又回到了江户,还跟倒幕派勾结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劝你还是别跟他们来往。他语调非常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说完就重新躺回了榻上背过身不再看他。


无幻盯着他的后脑勺撇了撇嘴,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一路从江户杀到长崎,幕府恨透了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他的下落。后来风头消停一点的时候他又潜回了江户,半夜在深巷里的居酒屋喝得酩酊大醉。像烂泥一样瘫倒在路边的时候有人拨开夜幕走近他,一把熟悉的清冷声音说你怎么还没死。他迷蒙着眼睛笑起来,口齿不清又恶狠狠地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扯过对方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就吻了上去。


那个时候他就从没把幕府放在眼里,现在也一样。




江户城里倒幕的口号喊得越来越响亮,每天都有人生离死别。无幻依旧旁若无人地招摇过市,直到有一天他在路边的墙上看见自己的画像和那帮小鬼的贴在一起。他本就对幕府没有任何好感,现在也算是正式加入了倒幕的大军。他买了团子和酒回家,上楼就嚷嚷他们把我画的也太丑了。仁已经穿戴整齐地靠在楼梯口,正别好了他那两把刀准备出门。无幻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他要去哪,仁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淡淡地说,幕府大概已经知道你在这了,这段时间我不能再来找你。


那帮小鬼说要给我找个新住处,你跟我一起走不就完事了?无幻皱起眉,很是不解地挡在他身前。仁冷哼了一声,蠢货,如果幕府发现我和你一起跟倒幕派扯不清,我们只会死的更快。无幻怔了一会,觉得有点道理,便又笑着说那等这一切都结束,我们就一起再去长崎好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么。仁微微冷笑了一下,但愿如此,他说,然后擦过无幻的肩膀就走出了门。


仁走之后无幻也不能再留在原来的住处,小鬼们思前想后,决定把他藏在吉原深处的烟花柳巷里,那是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这里灯红酒绿鱼龙混杂,来往男人的眼睛全都黏在浓妆艳抹的女人们身上,倒也没人注意他。无幻睡在阁楼里,闻着厚重的脂粉味,耳朵里日日夜夜都是艺伎和着三味线的歌声,有时候轻快明亮,更多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哀怨劲。他枕着胳膊静静听着,想到很久都没有仁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直到有一天幕府的人来盘查,楼下吵吵闹闹的,无幻小心翼翼地靠在窗前望下去,一眼就看见在一帮官兵打扮的人之间,领头的那个一袭靛蓝色的轻衫,束着整齐的黑色长发,两把武士刀斜斜地揣在腰间。对方也恰好抬起头向他这边望过来,依然是那张平静的没有表情的脸。他脑袋里像是无数烟火爆炸,竟移不开眼睛,也忘了躲藏。仁的视线顿了顿就悠悠地低下头去,问了老板娘几句话就领着士兵走了,无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没看见自己。他顺着墙慢慢坐下去,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倒幕派的队伍日益壮大,也不再满足于暗地里偷偷摸摸地计划。他们决定刺杀一名幕府的高官,无幻就带了几个兄弟半夜潜进了官府。一个小年轻大概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动静闹得大了一点,局面急转而下,暗杀变成了正面交锋。官员死倒是死了,无幻亲手把刀插进了他的胸膛,然后花园里灯火大亮,官员的护卫们都朝主屋迅速包过来。无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大吼一声快跑,就提着刀打头冲出屋去。在附近巡逻的幕府军也已经赶到,无幻顾不得再留心后面的兄弟,只能硬着头皮一路杀出重围。最后他终于躲进一条漆黑小巷,大口喘着气觉得浑身疼痛,原本十来个人也只剩他独自一人。不知道那几个小鬼是死了还是被抓了,如果是死了那倒还好,起码不用忍受那些审问时的酷刑。无幻收起刀,苦笑着想。


正准备离开时巷口堵上了一个欣长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看不清,但是哪怕在火里烧过九百遍无幻也能一眼就认出来。仁走近,冷淡地说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简直就像条丧家犬一样。无幻被他波澜不惊的语气瞬间激怒,张口就说那也比你这条走狗好得多。仁对他的讥讽没有任何反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幕府不能留你,整个江户城也容不下你,你迟早要被杀,还不如死在我手下。无幻看了看他搭在刀柄上的手,冷笑,那你现在要提着我的脑袋回去舔赏么。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早点离开这吧,下次再在江户见到你,绝对抓。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可无幻就是不信邪。风声越来越紧,人人自危的时候,他还是肆无忌惮地游走于江户的大街小巷,那些幕府官员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他的刀下魂。听说仁一直在追踪他,可江户就这么大,他倒是没怎么碰到过对方。真是一条尽职尽责的狗。他冷笑着想,面对幕府的人手起刀落,杀人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娴熟。他想象自己的刀刺进仁的心脏,想象仁倒在他脚边,黑发铺散一地。他满腔恨意地杀着幕府官兵,像是跟谁赌气一般,有时竟连初衷都想不起来。

后来一天傍晚,残阳正如血,无幻在他和仁以前常去的那家店吃了点团子,走出门的时候四周已经被幕府军包围。他定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仁,对方也回望着他,说了一声抓,士兵就上前扣住他的手夺了他的刀,推搡着他向前走。仁在一旁一直注视着,而他只是目不斜视地走,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无幻被拷上脚枷禁闭在地牢里,仁从楼梯上走下来,唤退了屋里的几个狱卒,把烛台放在一旁的案上,另一手拎起酒壶斟了一碗伸过铁门间的缝隙递给他。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清冷冷地说今晚你就得死,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口酒。无幻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就是那样浅的一碗酒却仿佛让他有了醉意。他想起他们也曾沐浴在风血中并肩作战一同出生入死,把脊梁骨都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又想起仁在他身下辗转,苍白的皮肤染上一层艳粉,如今彼此眼中也只剩下猩红的恨意。他猝不及防地扬手将酒碗摔碎在仁的脚边,痛苦的愤怒直冲脑门令他一时又忘了要说什么,冰冷辛辣的酒还灼烧在嗓子眼,他只有伸出手扯过仁的衣襟恶狠狠地在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走狗!


仁抬起手擦干净脸,平静地注视着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说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和倒幕派扯上关系,你当初要是听了我的......他说了一半就噤了声,紧闭起薄薄的嘴唇垂下双眼,从腰间抽出无幻的那把琉球长刀扔给他。无幻就也冷静下来,狐疑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仁踌躇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再深一点的时候狱卒来押他去行刑,他早就挣脱了锁链,一路冲出地牢,外面就是刑场,一群本是来看热闹的幕府军举着火把,见他持刀冲出来,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时候他看着四周黑压压的幕府军,牙齿狠狠咬着一棵狗尾巴草轻蔑一笑,索性破罐破摔,脑子里没想什么就举起手中的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对方脑袋晃悠悠掉落的时候鲜血飞溅起来,腐朽的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的动作根本毫无章法,一味地踏着尸体发了狂地向前冲,也不管谁的刀又刺进了自己的后腰。身上黏答答的不知道是汗还是血,反正月黑风高,那颜色又正好与他的衣服一般红。他从腥风血雨中杀出,拖着半残的身子躺倒在河边,脸上还带着笑。


皎洁的月光洒满河面,仁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抽出刀,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丧犬,明晃晃的刀面就冰冷地贴在他脸上。他浑身都淌着血,手中的刀柄抓也抓不住,又仿佛满掌都盈握着仁微凉的体温。来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他说,也懒得问他是否下的去手,只是盯着仁素净手腕上的青玉串珠扯出一个嗤讽的蔑笑。




无幻从江户死里逃生之后辗转到了京都,在郊外的倒幕派兄弟家躺了大半年,没力气去跟着那帮小鬼折腾什么战争和兵变。幕府忙着周旋于雄藩和天皇之间,也没空再来找他的下落,大概都以为他死透了。他平时都懒得思考,无数次被仁嘲讽为蠢货,现在也刚好有大把时间来想到仁,想到自己,想到他们之间,想到仁从来都欲言又止的苦衷,直到终于想通透所有问题的答案。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从江户带来消息,兴高采烈地喊我们赢了,德川家完蛋了。他几乎从榻上跳起来,随手扯过一块布就要收拾行囊。他什么都明白了,他以为一切拨云见日尘埃落定,他也终于可以回去找到他,履行所有未完成的欠了他这么多年的承诺。


然后来报信的人一股脑喝光了茶,喘口气又说长洲那边的小伙子们听说当初有个幕府走狗一直紧咬不放差点杀了你,专门在乱军中找到了他,在将军府前斩首了。那家伙戴着眼镜,看上去白净又挺斯文瘦弱,被摁在地上连一下挣扎都没有,问他遗言也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信使住了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瘫坐在地上直愣神,然后又低低地把脸埋进双手,从喉间挤出含混不清的压抑的呜咽。


也许是太高兴了吧。信使这样想着,又笑起来,宽慰地拍着他的肩膀。




而他只是想起从江户刑场逃出来,最后一次见到仁的夜晚。那时他还红着眼用尽全身心地在恨他,恨他的背叛,恨他当了德川家的狗。他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地倒在河边,却依旧抬眼冷笑着说来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仁没接话,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扔了手中的刀,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飞起一脚用尽全力把他踢下了河。


冰冷刺骨的河水卷着他向下游翻滚而去,他拼了死命把脸探出水面回过头,模糊一片的视线里看见仁静静站在岸边,夜风灌满了他靛蓝色的衣摆和宽大袖口,河里的月光碎成一块块映着他的脸,眼神被完美地藏匿在镜片之后。他昂着那样高傲的头颅远远地望过来,好像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长长的黑发在风中犹如一缕青烟,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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